大明历书翻至天启三年三月二十日山西大同镇城中央 一座占去全城三分之一面积的朱红建筑群便是代王府。
此刻王府深处的银安殿地窖里深藏着代王朱鼐钧二十年搜刮来的一百五十万两现银 地窖入口隐秘需精通机关的长史方能开启。
往北三里的永丰仓恒温地窖中八千石精磨白面藏在石灰层下的夹层里。
城外王庄的地窖群入口伪装成马槽里面堆积着足够十万大军食用数月的二十万石陈年麦粒。
王府佛堂那尊鎏金佛像的空心底座内塞满了重逾三千两的金器。
承运殿的阁楼梁柱间则用桐油浸泡着八千匹苏杭绸缎以防火患。
西苑马厩里拴着的四百匹良驹皆是能日行百里的战马。
而这一切财富的主人当代藩主朱鼐钧正生于万历十年与当今天启帝同属神宗血脉。
这位皇亲国戚却将太祖皇帝分封的代藩变成了晋北最大的毒瘤。
他贪财如命通过强占民田设立的“王庄”年收十二万石租粮 在大同各路设卡向商贾抽取三成“路捐”年敛银三万七千两 私贩河东盐并截留盐课岁入两万两甚至冒领军粮转卖年侵吞一万五千石。
天启二年他更借“辽东助饷”之名强征八万两其中七万两竟用于修建自家的戏楼。
其暴虐更令人发指。
天启元年他因追租将刘家庄三十七户抗租农民捆缚焚之老幼哀嚎之声数里可闻。
他疑心侍女窃簪便命人用烧红的铁钳烫其面致盲。
王府教授赵振声上书劝谏竟被诱入地窖活埋。
其荒淫僭越更是罄竹难书天启三年强掠大同妇女二百余人充入王府 畜养“小唱班”男伶百人有九岁幼童不堪忍受自缢。
考古所见其墓中竟敢随葬仅有皇帝可用的十二旒冕。
宣大总督冯从吾的弹章中痛斥其“剥民膏以实窖窟裂人躯以娱耳目”。
大同民谣唱道:“宁逢鞑虏刀莫遇代王轿”。
此刻这位“宗社之妖”正躺在银安殿的软榻上欣赏歌舞绝不会想到 百里外一群背着消防斧、记熟了王府财富藏匿地点的骑士正踏着月光朝这座人间地狱疾驰而来。
银安殿歌舞升平之际王府西侧的世子别院却上演着更为血腥的戏码。
十二岁的代世子朱鼎渭身着锦袍正将弓弦拉满对准三十步外绑在木桩上的佃农之子。
这支镶金嵌玉的小弓是他十一岁辰时父王所赐去岁他便用此弓射杀三名幼童换来白银十两赏钱。
此刻箭簇寒光闪烁那孩子哭得嗓子已哑。
“世子爷饶命啊...”侍从的哀求被少年清脆的笑声打断。
弓弦震响利箭穿透粗布衣衫血珠溅在朱鼎渭白皙的面颊上。
他随手抹去血点从太监托着的银盘里拈起块蜜饯放入口中。
这场景与他天启二年初试射猎时如出一辙只是如今筹码更高。
每射中一箭父王便赏西域金币一枚。
院墙阴影里藏着更多罪证: 去年他发明的“人狐围猎”将逃奴扮作狐狸追射 割下的耳朵已积攒二十七对泡在琉璃罐中成为收藏。
考古队后来在遗址玩具箱里发现的缩小版十二章衮服此时正被他穿在贴身侍童身上取乐。
三百名“小代家军”幼童在院外操练枪尖寒光映着他们稚嫩的面庞。
天启五年那个雨夜他强行玷污父王侍妾张氏后承运殿的梁上便多了条悬索。
每月总有裹着草席的稚嫩尸体被抛入城壕引得野狗彻夜吠叫。
这些恶行早被宣大总督记入奏折却被“亲亲相隐”的祖训压在紫禁城的案牍深处。
《明史》后来记载的这个少年血液里流淌着代藩五代暴君的基因: 初代代简王饿杀谏臣的残忍在其身上变本加厉。
当他崇祯元年袭位后克扣军饷引发大同兵变最终落得周身溃烂暴毙而亡。
2012年其墓被盗时无头骸骨暗示着迟来的报复。
...... 大同镇破败的街市上一个穿着锈迹斑斑边军甲胄的汉子 头戴着破毡帽正歪斜地靠在一家当铺门前的石狮旁。
这人正是马长功破旧帽檐下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漫不经心地扫过远处那群缩在巷口的乱兵。
方才有个不知死活的弓箭手远远张弓对准他比划。
马长功手一扬众人只听砰一声霹雳巨响那弓箭手身子猛地一震直挺挺扑倒在地。
乱兵们全吓傻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马长功只是抬了抬手连弓弦都没见拉动同伴就倒地死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静默中一个胆大的兵痞猫着腰凑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开死者衣衫当看清伤口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在心口偏下的位置竟有碗口大小皮肉向外翻卷裂成五六道参差不齐的裂口状如碎瓷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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